在碳達峰、碳中和的關鍵窗口期，今年我國開始加強“兩高”（高耗能、高排放）項目管控力度，嚴防盲目上馬。為此，5月31日，生態環境部專門印發《關于加強高耗能、高排放建設項目生態環境源頭防控的指導意見》，要求從源頭遏制“兩高”項目盲目發展，并將嚴控“兩高”項目盲目上馬作為督察重點內容。
就在8月17日國家發展改委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青海、寧夏等9省(區)因上半年能耗強度同比不降反升被點名。究其原因，均與各地遏制“兩高”項目行動乏力、能耗“雙控”落實不力、對節能減排工作不夠重視等直接相關。“有的地方口號喊得響，行動跟不上，有的地方甚至違規上馬‘兩高’項目，未批先建問題比較突出。”國家發改委新聞發言人孟瑋直言。
那么，各地該如何踩住能耗“雙控”的剎車？如何兼顧經濟發展與能耗雙控的平衡？近日，記者開展了一系列采訪。
全國節能形勢嚴峻發改委點名“踩剎車”
公開報道顯示，近期，國家發改委會同有關部門開展專項檢查，督促各地壓減擬上馬的“兩高”項目350多個，減少新增用能需求2.7億噸標準煤，取得了初步成效。但在專項檢查中也發現，不少地方的決心力度和工作成效還存在差距，一些突出問題亟待解決。
根據國家發改委近日印發的《2021年上半年各地區能耗雙控目標完成情況晴雨表》，在能耗強度降低方面，青海、寧夏、廣西、廣東、福建、新疆、云南、陜西、江蘇9個省（區）上半年能耗強度不降反升，為一級預警；浙江、河南、甘肅、四川、安徽、貴州、山西、黑龍江、遼寧、江西10個省上半年能耗強度降低率未達到進度要求，為二級預警。能源消費總量控制方面，青海、寧夏、廣西、廣東、福建、云南、江蘇、湖北8個省（區）為一級預警；新疆、陜西、浙江、四川、安徽5個省（區）為二級預警。全國節能形勢十分嚴峻。
國家發改委表態，能耗強度不降反升的9省(區)，對所轄能耗強度不降反升的地市州，今年暫停國家規劃布局的重大項目以外的“兩高”項目節能審查。
孟瑋分析指出，多省份能耗強度降低率未達到進度要求，除對“兩高”項目管控不力外，有的地方、行業、企業“搶頭彩”心切，提出的目標不符合發展階段；有的地方對高耗能項目“一刀切”關停；有的地方對節能減排工作不夠重視，能耗“雙控”落實不力；有的行業沒有扎實做好結構節能、技術節能、管理節能。
以廣西為例，廣西發改委前不久發布的《關于堅決遏制高耗能高排放項目盲目建設的通知》就曾指出，“十四五”該省能耗強度下降目標為13.5%，但目前省內各地擬“十四五”投產、達產的“兩高”項目新增能耗大幅超出“十四五”全省新增用能空間，水泥熟料等高耗能行業產能持續擴張，12個在建項目產能達1734萬噸，是“十三五”增量的2.9倍。
發展與降耗難兼顧西部地區尤其承壓
記者觀察發現，此次被點名的“能耗強度不降反升”9個省(區)中，西部省份占比高達三分之二，包括青海、寧夏、陜西、新疆、云南、廣西6省區。
“高耗能工業較快增長，是西部地區能耗居高不下的首要原因。”有業內人士指出，從上半年的數據看，電力、有色等高耗能行業快速增長，造成西部地區能耗增速加快，加之西部地區發展相對滯后，較多東中部地區的工業企業逐步搬遷到西部，這也是西部地區能耗持續增長的主要原因。
在廈門大學中國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林伯強看來，當前，我國高能耗的區域出現了新趨勢——由于西部環保成本相對較低，重工業正逐步向西部轉移。因此，西部地區承擔著更大的節能降耗壓力。
“西部地區資源潛力巨大，有從經濟發達省份接納‘兩高’行業轉移的傾向，當地政府出于經濟增長的考慮，甚至可能對‘兩高’項目給予優惠和扶持政策，從而帶來能耗強度的上升。”林伯強指出。
記者了解到，近日，寧夏回族自治區節能和化解過剩產能工作辦公室召開會議指出，寧夏寧東基地、石嘴山市、中衛市能耗強度不降反升，吳忠市能耗強度下降幅度未達到進度目標要求，四個地區能耗總量大幅增長，其中，5家重點企業能耗增量占全區規上工業能耗增量的50%以上。
來自寧夏回族自治區統計局數據顯示，今年1-7月份，寧夏全區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增長高達12.2%，比2019年同期增長13.8%，兩年平均增長6.7%。
青海省亦如此。來自該省統計局數據亦顯示，今年1-7月，全省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實際增長8.9%，比2019年同期增長10.3%。今年1—5月，青海省規模以上工業能源消費量同比增長12.2%。
中央地方齊發力系統思維不可少
隨著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提出，今年以來，從中央到地方均已將遏制“兩高”項目盲目發展作為當前工作的重中之重。
今年4月全面啟動的第二輪第三批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在對山西、遼寧、安徽、江西、河南、湖南、廣西、云南8個省(區)開展為期約1個月的督察進駐工作后，就陸續通報了上述省區均不同程度存在的“兩高”項目管控不力問題，并將其作為查處重點。
“嚴控‘兩高’項目盲目上馬將作為今后督察的重點內容。”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辦公室常務副主任徐必久在生態環境部召開的例行新聞發布會上強調。
記者梳理發現，截至目前，寧夏、河南、山東、山西、廣西等多省區均已推出了“堅決遏制‘兩高’項目盲目發展、加快落后產能淘汰退出”的相關工作舉措。
如寧夏提出對煤電、石化、化工、煤化工、鋼鐵、焦化、建材、有色等行業能源消費量5萬噸標煤及以上的新建項目一律不予審批。目前違規在建的“兩高”項目已基本停建整改，違規存量“兩高”項目停產整改，擬建“兩高”項目已停止辦理各項審批手續；
河南亦發文提出，堅決遏制“兩高”項目盲目發展，嚴格實施分類管控。實施落后產能清零行動，依法依規加快落后產能淘汰退出。
國家發改委近日表示，將進一步完善和強化能耗“雙控”制度，制定出臺三年工作方案，指導各地扎實有力有序做好工作，堅決遏制“兩高”項目盲目發展，加快推動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
在兼顧實現經濟發展與能耗雙控目標方面，國網能源研究院供需所節能與營銷政策研究室主任霍沫霖建議，一方面，要加強“兩高”項目分類管控，合理控制高耗能項目規模，逐步推進產業轉型升級；另一方面，要加快推進重點行業節能改造，以節能技術標準倒逼加快綠色節能技術改造，推動優化用能及流程結構，助力實現高質量發展。
而在一位資深節能專家看來，系統思維則是節能減碳成敗的關鍵。“碳達峰、碳中和不是對傳統生產生活方式的沿襲，而是對傳統生產生活方式的變革和揚棄，這種揚棄是在新舊系統的轉換中實現的，必須有全國、全省、全市一盤棋的思想。不僅要考慮節能減碳，而且要考慮能源保障系統的安全性問題；不僅要考慮‘雙碳’目標達成，而且要考慮經濟發展的不失速和低成本轉型問題；不僅要考慮化石能源的戰略性替代，而且要考慮民生成本和產業不受碎片化沖擊等問題。”